一
芦苇恣意地铺排壮年的精力
芦荻捧出一叶翠绿的热情,试探他的耐心
那沙啦啦的响动,是这寥阔天地中的私语
劈开洪荒的刀耕火种
柽柳花开,三春姿色摇曳
罗布麻举出一星红韵,点亮无垠绿野的灯盏
我是一缕追随黄河的清风
五千公里飘忽,跋涉,跌宕,奔跑
来到黄河口,我才知地广天阔
来到黄河口,我才意会滔滔孟夏,草木莽莽
许多人奔走了一辈子,竟醉倒在黄河口的
一丛芦苇中
二
一支芦花,抽出秋的讯息
一千支芦花,绑架水边的故事
我被十亿支芦花拖住手脚,至今走不出那
个白茫茫的梦幻
那个无言的黄昏,芦花的白让季风失序
水边的男子跌跌撞撞,前瞻,后望
从芦花中捕获姑娘的面影
夕阳为雪白的芦花渡上一层薄金
背光的影像,姑娘扭转过身,笑靥如花
我从古书里飘出来
恰巧剪取芦花里一幅隐秘的图景
裹挟着大河源头的寒凉,在黄河滩落地生根
三
我见过近海滩涂的火焰
一望无际的红,燃烧了黄河口的整个秋天
大片大片的,一丛丛一簇簇的
匍匐地面抑或萦绕水边,烧灼了我的瞳仁
黄须菜,命里的咸与涩敛在体内
把自己裹进炊烟,驱赶先民日子里的咸和涩
又用熊熊烈焰增添他们光阴里的暖
黄须菜襟袖一甩,就成了舒展的巨幅红毯
我在明丽的光艳中飞来飞去
想卷走一块,送给上游那个孤苦的孩子做件冬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