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首页 旅游专题 故土流芳 查看内容

“先忧后乐”文化活态传承

2017-2-24 15:02| 3291| 评论: 0
“先忧后乐”文化活态传承


图中近景为范公祠与古木,远景为范公村新建成的住宅楼


村庄简介

范公村,隶属于邹平县长山镇,在原长山县城南侧,与旧城仅一桥一河之隔。人口525人,有朱、张、王、李、姚、高等姓氏,以朱、张姓氏人口为多。传说,该村在北宋以前建村,曾因历史上的朱范文正公祠而分为东范公村、西范公村。解放前曾名南关村,解放后改名河南村。2000年,改名范公村。目前,该村楼房已经建好,村民即将告别平房搬迁上楼。

村庄地图

“头枕孝妇河,南望长白山”,村东有个千年范公祠,村北有座三百年青石桥

穿过周村北去长山,一路擦肩而过的,是各式货车,公路两侧密布着商店、工厂和工业园,庄稼地成了稀罕物。

进入“长山腹地”,在老长山县城南首,发现高楼遮盖之下,有一座古色古香的范公祠。门前,松柏参天。进院,石碑林立。主殿,是一座歇山式建筑,青砖灰瓦,斗拱飞檐。迎门处是一个高可及梁的雕花神龛,上书“先忧后乐”……

祠堂往北,村庄住宅高楼后,只见孝妇河水缓缓流淌,上有一座没有栏杆的古桥。因为少有汽车,都走行人,这桥显得很是寂静。桥面宽阔,全由青石板铺开。桥身坚固,一块块整齐枕石组成石墩,石墩外侧略尖,将河水轻轻分开。石墩形制如一,但其中有四个顶部有不算大的狮头,瞪着眼,昂着头……

这祠堂与石桥之间的院落群,就是长山镇范公村。村老对这样的村庄位置很自豪:说它是老长山城的南大门,长山城与周村通衢大道穿村而过,“头枕孝妇河,南望长白山。”正因此,才有了历代的人文荟萃。

“这祠堂,是范仲淹故里的物证;这石桥,是朱氏家风的物证。”73岁的村老朱洪民是文革前的高中生,爱读书爱写作,好背诵古文,闲谈起来也颇有文采。

朱洪民对着历史资料介绍,最早的范公祠是修建于范仲淹死后十三年,即1065年。元、明、清、民国至今,总共17次重修。作为故里人,范公村民尤其是“骨肉至亲”的朱氏家族,深受范仲淹“先忧后乐”文化影响,急公好义,对于公益总是当仁不让,这古老石桥的修建就是明证。

古代,长山去周村,惟一的通衢大道必须经过城南的孝妇河。其上之桥,可谓咽喉所在。清代以前,这河上原有木桥,但每年四月都得拆掉以防水患,这给路人带来不少困扰。

但要修石桥、砖桥,不仅需要钱,更得勇气,因为百姓都说孝妇河是沙河底容易洼陷。可朱氏族人朱涌偏不信邪,他于1701年在此带头建起青石大桥,取名为“永安桥”。完工后,这桥体坚固,桥面宽阔,很是便利。后来,朱廷棕又在1752年重修,朱思琪、朱修士在1802年重修,朱佩铭在1897年重修。这前后五次,都是朱氏带头所修,他们几乎把修桥当成了家事。

再如该村先民朱德裕也颇有当年范公风范,他是道光丙戌(1826年)武进士,授御前侍卫,曾官至广西隆林营游击,护理镇安协印务。他率其部属和苗瑶兄弟友好相处,当他病逝时,苗瑶民众感泣相送者络绎于途。可见,范仲淹对朱氏家风影响之大。

解放前,河南村南望群山如画,北临碧波清溪,村外河流环绕,小桥渡船;村内绿荫飞花,幽静茅舍。清人高风翰曾写了《长山道中》一诗,赞美这里的田园美景:

小憩征车坐驿亭,一壶村酒对山灵。

看她柳眼长桥外,似为行人着意青。

十里飞花五里鹦,三分微雨一分晴。

临岐莫问东西路,只向柳塘深处行。

但今日,“风景不与旧时同”。车流如织的会仙路、范公路、周长路、长兴路,高大的住宅楼、酒店、商品房,大规模的厂房,现代文明在不断改写着村庄地貌。改革开放以来,家具、纺织、板材、造纸等生产线日益包围范公村。单是1995年镇政府搬迁,就陆续征占该村700余亩地。而今,村里新建成的住宅楼,正召唤着村民入住。城乡、古今、农工、商旅文化,在这里交织、变奏。

村庄故事  

范仲淹与该村朱氏“情同骨肉”,“范大老爷”的故事成为家风、村风

长山城内原有怀范楼,康熙长山县志记载:“在南城隅,范文正公尝读书于此,后人怀之,故名。金泰和中建,元元贞元年县尹安惟洪修,今圪。”嘉庆长山县志又云:“楼在城东南,南望群山如画,至元癸已春县尹济南安承务重建,刻其诗及移名人诗什于其上。范文正公集附录。”长山八景,其中专有“范祠烟雨”一景,骚人诗作甚丰,长山旧志记录甚详。

《朱氏三支四门宗谱》中云:“初修长山周村间汽车路时,在庄西米河岸曾掘出一碑,上刻‘范公故里’四字,时以无人过问,复埋在地中。”

“……吾族根柢於陵,非迁发可比,……自北宋刺史公居孝河南。”在朱氏家谱中,朱龙光于顺治辛卯年写道,“我朱氏世居长邑,北宋之前不可得而详也,故尊刺史公为始祖……”由上可见,朱氏很为自己是“坐地户”而骄傲。可这位“北宋刺史公”是谁?

他正是范仲淹的继父朱文瀚,相传他在世时就居住于孝妇河南,也就是目前范公村的位置。

“从家谱和传说来看,我们的祖宗与范仲淹是一母同胞。也就是说,范仲淹的母亲谢氏也是我们的老祖母。我们都属于朱氏的第三支第四门。”范公小学教师朱波介绍,《朱氏四门宗谱凡例释言》记载:自北宋以来一直没有迁徙的只有三支四门的一部分子孙。民国时,长山与周村之间修建汽车公路,在村西米河岸边曾掘出一块石碑,上刻着“范公故里”四字。

在范公村,朱氏后裔爱谈范仲淹的故里情,爱谈朱家对范仲淹的培养。可在一些历史逸闻里,范仲淹与朱家兄弟并不和睦,甚至说朱家不让范仲淹母子进门,母子备受欺凌。实际情况是咋样呢?

朱氏后裔、原长山镇文化站站长朱鸿林倾注了大量心血在范仲淹研究上,他编著了两本书:《范仲淹故事选》、《范仲淹与邹平》。在后者一篇名为《澄清事实 以正视听:范仲淹与长山朱氏》的文章中,分析认为范仲淹与朱氏有“骨肉情”。

朱鸿林认为,长山朱氏家谱写明“继配谢氏”,也就是说范母是一个明媒正娶的继配正室夫人,又有谁敢歧视和虐待呢?又怎么会又生下两个儿子?

又据《长山县志》记载:范仲淹“性至孝,虽改姓还吴,仍念朱氏顾育恩,乞以南郊封典,赠朱氏父子太常博士,朱氏子弟以荫得官者三人……”“在孝妇河南置义田四顷三十六亩以赡朱族。”后来,范仲淹次子范纯仁巡视山东,又在孝妇河北置祭田一顷三十亩。

还有书信为证。居官后,范仲淹与长山朱氏一直有书信往来,《范文正公全集》尺牍卷与朱氏来往的信件就有15 封。信中提到了“秀才三哥”、“朱侄秀才”、“五娘儿”、“八员外”、“山东九郎”等并表示关切。同时再三叮嘱侄子们要“温习文字,清心洁行,以自树立。生平之称,当见大节,不必窃论曲直,取小名招大悔矣。”

50 岁那年,他将妻子李氏的灵枢停放在瓜州寺中,曾写信给朱氏子侄,信中说“六婶(范仲淹在朱家排行老六)神榇且安瓜州寺中,悲感!悲感!”又写到:“七哥骨肉上下各计安,甚时来得相见?骨肉聚会,此幸也幸也。”

这“骨肉聚会”所体现的骨肉情,正是历史真相。

宋仁宗皇佑三年,63岁的范仲淹“以户部侍郎知青州”。赴任途中,他专程绕道长山县,长山父老迎接于城西十五里处。范仲淹轻车简从,下车参拜故乡父老,一首《留别乡人》流传千古:“长白一寒儒,荣归三纪余。百花春满路,二麦雨随车。鼓吹罗前部,烟霞指旧庐。乡人莫相羡,教子苦读书。”

范公祠最后是范仲淹的寝殿,名为“菜根茎舍”,牌匾是由著名书法家苗培红先生题写的,之所以称之为“菜根茎舍”,是因为范仲淹一生清贫、俭朴,他把他为官所得的钱用在了兴办学校、购买义田、帮助部署亲友和抚恤孤寡贫困,而他自己一直到老却一点积蓄也没有,范仲淹病故入殓时,连一件新衣都没有,但是他却心系天下、怀抱国家,使得后人不禁敬仰。

而今天的范公村民,无不将上述范仲淹故事化作民谣、俗语传承,妇孺都将其视为家风、村风。而像朱鸿林、朱铁民、朱波、朱洪民等颇有些文化兴趣的人,更是将范公作为研究课题,在家谱、古文中拣选、整理乃至于争论、辩论。因而说,范仲淹“先忧后乐”文化在这里早已是“活态传承”。

村庄人物

小脚老太吟诗作对,自觉传承范公文化泽及后人

冬日暖阳,洒满小院。向阳的小板凳上,端坐着一个老太太,一边纳鞋底,一边对着俩孙儿唱:“赵氏连城璧,由来天下传。送君还旧府,明月满前川。”

声音婉转,曲调柔和。

唱罢,只见小孩子俩手一拍大腿,一伸脖子,连说带比划:“奶奶,我终于知道你唱的是啥了!那是杨炯的诗歌《夜送赵纵》!讲的是完璧归赵的故事!我在初中课本上看到有《将相和》的课文了!”

这老太太笑笑,正要开讲《将相和》,却发现:另一个孩子愁眉不展,提不起精神来。她笑着问:“咋了,考试考砸了?蹲班了?”

那孩子接话:“哎呀,奶奶,我可头疼了。俺老师让我作诗,每句话都得带上俩春字,我又做不出来……”

老太太喊:“来,听着!”

“春日春光春景和,春人路上唱春歌,春堂学生写春字,春女房中绣春乐。”老太太朗声说道。

听罢,俩孩子惊地直瞪眼,说不出来话来。

——上述故事发生在60多年前,是范公村73岁老人朱洪民的亲身回忆。故事里的小孩子正是朱洪民,大孩子是他二哥朱洪昌,而这老太太是他奶奶。时至今日,朱洪民都不知道奶奶的名字是啥,但她身上厚实的文化让他一生回味。

那么,一个农村妇女咋就这么厉害?想都不用想,就能赋诗一首?

“传说,我奶奶娘家是桓台书香之家,为了逃婚来到这。她搂着我睡了好多年,可从没听她说起过娘家的人和事。”朱洪民介绍,他的爷爷朱逸青是个秀才。

朱洪民回忆,奶奶长得白净,衣裳虽破旧却总是“利利索索”,显得“福气态态”,言行举止与普通妇女截然不同。

譬如,乡间称呼男子往往直呼其名,可她爱说“相公”。乡间称呼妇女一般为“老大媳妇”、“老二媳妇”,可她总是说:“相公娘子”。

朱洪民印象最深刻的,莫过于奶奶对“敬惜字纸”的严格要求。“她平时脾气特别好,可一旦看见孩子拿书纸、报纸擦腚,一准翻脸。她常说,‘那是圣人的字纸,不尊重圣人哪行!’她还特别节约,不允许随便泼水,常说‘水还能沾人吗?’”朱洪民如此回忆。

因为范仲淹的故里在此,奶奶总爱拿“范大老爷为读书划粥断齑”等系列故事来教育儿孙。

“范大老爷说了,守着山不能光拾柴,守着海不能光使水。一米一饭来之不易啊。”奶奶的话总在朱洪民脑子里打转。

这位老太太很是长寿,活到90多岁,到1960年左右才去世。朱洪民这样分析奶奶长寿的原因:“老话讲:善则生阳,心善,免疫力就高。别看家里穷,但她总疼惜更穷的人,爱施舍,爱帮人。”

这个作诗老太的故事虽传奇,但并非个案。如该村还有个叫做王爱连的老太太,也是个寿星。她为姑娘时就曾读过私塾,乃至于在解放后的识字班上成为“辅导员”,到了九十多岁还要戴上老花镜看报纸。现年87岁的张之斌回忆说,他的母亲是桓台王渔洋的后代,嫁到这儿来,做饭之余还拿着书本看。

这些读过书的妇女,折射出范公村颇具特色的文化语境——因为紧邻老长山县城、周村、桓台,因而文化家庭多,不少妇女也能识文断字。她们自觉不自觉地在将范仲淹等圣贤故事传递给儿孙,确保了村庄文化的水涨船高。

村庄经济

敢于“踩百家门”,木工专业村孕育了不少知名品牌

周村原为长山县之重镇。1904年5月,周村与济南、潍县一道被清政府辟为商埠。城市商业经过十余年的发展,成为中国北方最重要的丝绸生产、加工和集散中心。张之斌的爷爷当时是周村有名的丝绸商,生意遍布济南、大连、济宁。张氏家族后人现在除分布在济南、济宁两个城市外,据乡人介绍,还有不少散居在大连、成都、兰州等城市。当年张家的商号设到哪个城市,哪个城市就有张家后人。

改革开放30多年,将农民陆续从土地中解放出来。通过“踩百家门打家具”,范公村村民很快迎来“解放”。

“1975年那一阵儿,我们村就开始有人打家具。收音机木质外壳在周村一代销路很好。尤其是冬天,地里没活,我们就趁着飘雪的工夫,到周村一带打家具。能挣点零花钱,晌午主家还管顿饭,我们高兴。1980年,村里一半多的青壮年全都出去打家具了。”村支书朱学峰介绍,那时范公村堪称“木工专业村”,连本村教师都趁着寒暑假去干。

不过,能坚持到今天的是少数,他们迎来了丰硕成果,如张涛、张峰兄弟俩拥有金福凯、金富通两个家具品牌。他们为啥能做大做强呢?

“像人家张涛,也是初中毕业,可他有管理智慧。首先,他抠细节,质量第一,完美主义。比如,橱子里面的任意一个小钉子都不允许露头,怕万一扎着人手!比如小厨子里头的板材,他要求用小电钻来回磨,直到最光滑最舒服。其次,管理严格,自打带学徒起就定下了最严格的规矩。如果学徒、工人胆敢糊弄一点,他立马让你推倒重来,哪怕增加很多成本。再次,他爱琢磨好研究,对美国人的一套管理模式都非常熟悉。”朱学峰介绍,张氏兄弟广告里所说“优良的品质、精细的做工、考究的选材”绝非夸大,而是一点点扎实地磨出来的。

如果说“完美主义”成就了第一学历不算高的企业家,那么普通村民的富裕之路则是靠着敢闯敢拼能忍的性格。

“1998年之前,村里有几户种蔬菜的,效益挺好,从1998年开始,我们成了名正言顺的养鸡专业村。几乎一年时间,家家全换了25寸的大彩电。那阵,全村鸡的存栏量超过6万只,村边排队买鸡、鸡蛋的车排成长龙,排尾就买不着了!这些车来自张店、桓台、周村,甚至有安徽、上海的不少客商。”朱学峰如此回忆,但他也坦诚:养鸡太多,导致村庄卫生状态跌落到最低点,路人都绕着范公村走。

从1982年就开始养鸡的朱波介绍:“1998年,为了便于管理,也为了村里卫生着想,村里集中盖了一批鸡舍,最终那地又被企业征占了。紧接着养鸡就算不出账来了,现在已经没几家干了。”

而今,普通村民大多在周边企业打工,或是开个门头做小买卖。对比很多“空心村”而言,范公村依托本土企业留住了年轻人,缓解了年轻人外流问题,也就少见留守儿童、留守老人问题。

策划:韩俊亮    执行记者:刘清春     通讯员: 张学东 于淼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责任编辑  胡旭阳

责任编辑:


鲜花

握手

雷人

路过

鸡蛋
返回顶部